她回憶起白日情形,才想起台階下托住自己的那個女子,她面色一變,急問,「宓貴人眼下如何?」
宓貴人為救她,從那麼高的台階摔下去,一旦出了意外,她倒寧願,傷到的是自己。
水琳見主子急得變了臉色,忙聲安撫,「主子安心,宓貴人有宮人護著,只是腿上傷得嚴重,身子也並未傷到內里筋骨,休養些時日,身子就能恢復了。」
如此就好。
張貴人落下心,眼簾低低垂下,無聲地撫過腹部,想到御花園中,那女子拼命護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倒底是欠了她一回。
月影橫斜,宮燈照出一隅的亮色,張貴人雖不飢餓,因懷著皇嗣,為了身子,她勉強吃了小碗羹湯。
水琳遞了乾淨的帕子給主子淨手,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主子,奴婢覺得今日事出蹊蹺。」
纖纖玉指撥過清水,張貴人擦過指尖兒的水漬,垂眸回憶御花園中摔倒的情形,她身邊跟著的宮人,都是自己精心挑出的,不會背叛於她,也非有人在背後伸手,要將她推下台階。那時,她穿過垂花門,刺亮的日光射到她眼底,她眯了眯眸子,一瞬的失神,讓她失了重心,身子斜倚,才致使跌落台階。
她抿了抿唇,「聖駕離開咸福宮前,皇上可有說過什麼?」
水琳誠實地搖搖頭,「皇上得知主子無事,便……」她頓了下,打量主子神色,輕聲,「便抱起宓貴人上了鑾輿,往永和宮去了。」
張貴人眉心一跳,抓住了其中緊要之處,訝異地看向水琳,「皇上是抱著宓貴人乘上鑾輿的?」
水琳點頭,正要安撫主子不要傷心,皇上還是看重主子的,不然為何等到主子無事才離開,卻見主子溫溫柔柔地笑了下,輕嗤,「如此,不知有多少人心裡泛酸了。」
水琳呆了呆,有些無言,主子都懷上皇嗣了,竟還是作壁上觀的態度。水琳真不知自家主子是怎麼想的,哪有嬪妃不爭寵的,偏生主子性子又是如此。想到這兒,水琳不禁感傷,主子倘若嫁的是尋常男子該有多好,偏偏那人是皇上,上位的君王,薄情亦無情。主子待皇上,是早就沒有了期待。
皇上重視皇嗣,既是什麼都沒說,定也要查清,不會將這事壓下去,只是張貴人自己都有些不確信,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算計。
那人,又會是誰呢?
……
明裳腳踝扭傷,懶在順湘苑修養,倒有由頭不必到坤寧宮問安,聽那些耍弄的心思。
三月末,張貴人搬回了聽月塢,皇上親自下令,張貴人養胎為重,不必再去坤寧宮問安,六宮也不必到聽月塢探望。這一月里,皇上去了兩回聽月塢,太醫院的太醫幾乎都圍著張貴人轉,將這一胎養得極好,張貴人身子也有七月,入夏就該要生產了。
明裳懶在順湘苑,吩咐月香注意著六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