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登州後先熟悉州衙的政務,然後隔三差五去底下縣裡巡視,儀仗隊在前面吹吹打打,巡視進度進展的異常緩慢。
進度緩慢也不耽誤他發現問題要為民做主。
蘇景殊已經把登州鹽業的困境整理的差不多,就等知州大人開口說要上奏朝廷,來時什麽都沒帶也不耽誤他叭叭叭。
毋庸置疑,登州境內的榷鹽制度有問題,問題就在於官方民間都沒好處。
竈戶煮出來的鹽只能賣給官府,官府收購的價錢不及市價的三分之一,要麽合法賣給官府但是窮,要麽偷偷摸摸賣給私鹽販子但是違法。
官府那邊是收購的鹽太多賣不出去,私鹽的價格比官鹽低,質量還比官鹽好,百姓買東西肯定要買又便宜又好的,又屢禁不止的私鹽在,價高還沒有私鹽好的官鹽能賣出去才怪。
鹽這玩意兒再怎麽耐放也會有損耗,長時間賣不出去越放損耗越多,榷鹽制度又規定存儲的損耗由主管屯鹽的官吏賠償,鹽官恨死那些鹽的心都有了,平時幹活更不會上心。
但凡中間有一方獲利都能說政策不是全無用處,偏偏登州這榷鹽政策只讓私鹽販子獲利,官府百姓兩敗俱傷,怎麽看都是政策的問題。
蘇通判侃侃而談,將事情梳理的清清楚楚,最後得出結論,「大人,上奏朝廷取消榷鹽制度吧。」
有漁鹽之利的不只有登州,還有隔壁萊州,只是萊州有大礦,榷鹽收入不多也影響不了官府的運行,登州不行,登州禁止百姓出海後就靠煮鹽來過日子了。
不對,他們登州現在也有礦了。
不管不管,有礦也是朝廷的礦,地方官府從中獲益有限,開採出來的金礦銅礦又不歸百姓,鹽才是他們能碰到的真金白銀。
「大人,官鹽價高,登州萊州兩地皆是私鹽橫行,如果能讓竈戶將制出來的鹽直接賣給百姓,官府不去低價收鹽而是收稅,情況應該能比現在好上許多。」
許遵點點頭,覺得這個法子很不錯,「如此一來,私鹽販子便無處收鹽,也能打壓住將那些囤積居奇的無良商人,子安果然是個妙人。」
蘇景殊眯了眯眼,走私鹽販子的路,讓私鹽販子無路可走。
雖然許知州覺得這個法子很不錯,但是正直的蘇通判也不能將所有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此法乃是家父家兄所想,並非下官的功勞。」
「你爹和你那兩個哥哥也都是妙人。」許知州笑吟吟連爹帶兒子一起夸,夸完了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有點問題,「你爹和你哥哥沒事兒怎麽會討論登州榷鹽制度的弊端?」
蘇小郎摸摸鼻子,「來登州的路上聽包大人講登州的事情,給家裡寫信的時候就提了一句。」
「好小子,原來在這兒等著呢。」許遵笑罵一句,怎麽說也是當了幾十年官的人,要是再看不出來這小子是萬事俱備只等他這股東風,這幾十年的官也是白當了,「本官今晚便寫奏疏,一定讓官家知道蘇通判的良苦用心。」
「大人辛苦。」蘇通判訕訕笑笑,「下官也沒怎麽用心,大人寫奏疏的時候不用提太多。」
感覺「良苦用心」四個字從許大人嘴裡說出來有點瘮得慌,他對功勞沒什麽執念,只要登州治理的好,所有的官員都能跟著沾光,這個光他三年後再沾也行,不用現在就上報官家。
主意是他爹和他哥出的,他只是主意的搬運工,算不上「良苦用心」。
頂多是在等大人開口時耍了一丟丟的小心思,許大人那麽和藹可親,肯定不會在意這點小細節對吧?
許遵搖搖頭,拿這給根棍子就能往上爬的臭小子沒辦法,「天色不早了,子安何事傍晚造訪?」
蘇景殊拍拍額頭,把扔到後面的乳山寨之事再提溜出來,「大人,牟平縣有個乳山寨,聽聞寨子窮困潦倒情況不太好,可州衙這邊並沒有收到乳山寨的公文求助,下官想著等雪停了就帶人去那邊看看。」
「乳山寨?」許遵想了想,對這個名字還真沒什麽印象,「怎麽個不好?詳細說說。」
能讓朝廷置寨的都是交通要道,交通要道通常都有商賈雲集,寨子光靠設卡收稅都能富得流油,怎麽還有窮困潦倒的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