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苦著臉聽完吩咐,很想說這年頭海盜也不好當,但是看他們家大人咬牙切齒的樣子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難當也好過集體進大牢。
沈仲元等兵丁盡數離開才帶上憂心忡忡的劉知寨和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的黃知寨回樓上客房,大人說的沒錯,黃知寨很不老實,想知道真相還得看劉知寨。
早知道會這樣,今晨就不該讓白五爺走,他們直接帶這兩位知寨一起回州衙就是,還省得州衙的兵大老遠的來回跑。
小諸葛如此想著,並沒有因為乳山寨的兩位知寨主動投案就掉以輕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州衙的兵過來之前誰都不能單獨和他們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大人待在一起。
房間裡,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大人已經準備好筆墨,只等兩位知寨回來便能將乳山寨的情況呈現到紙上。
案子過於特殊,回州衙後還得給包大人寫封信看看包大人是什麽想法。
如果連包大人都覺得情理可容,案卷送到京城就穩了。
要是包大人覺得不行,他就改改措辭再寫一封。
乳山寨私鑄的銅錢數量不多,兩位知寨主動投案,他們肯定能從輕發落,如果不行那就是他的信寫的不夠好,和案子本身沒有關係。
劉蜀看看淡定自若的通判大人,再看看桌上整整齊齊的筆墨紙硯,面帶苦澀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
不用特意去演,也不用特意醞釀情緒,提起這兩年的經歷他就能涕泗橫流。
昨天在衙門裡說的那些沒有誇張,他們乳山寨實在是被各方踢來踢去踢到沒活路了。
州衙不發糧餉,黃全已經準備好帶著寨子裡的地方落草為寇,乳山寨好歹是個交通要道,搶過往行商比坐等糧餉靠譜多了。
等什麽時候州衙派兵來清剿他們,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得先活下去才能考慮將來,年輕力壯的大活人總不能把自己餓死。
這事兒是州衙先不做人,他們拿不到糧餉落草為寇有什麽錯?
黃知寨的想法很簡單,州衙不仁他就不義,他們那麽多人干什麽都能拼出條活路,反正不能讓不仁不義的貪官給逼死。
天底下那麽多兵變,十有八九都是被上頭剋扣糧餉給逼出來的。
以前只聽過剋扣糧餉,沒聽說什麽地方一點兒都不給發,這不是逼他們造反是什麽?
造反就造反,大不了就是造反失敗流亡天涯,反正誰慫誰餓死。
劉蜀剛上任的時候覺得武知寨不好相處,相處久了發現這就是個辦事不過腦子的愣頭青,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心思才把想落草為寇的同僚給勸下來。
造反是肯定不能造反的,朝廷對武將打壓的厲害,到時候他這個文知寨最多流放三千里,武知寨和寨子裡的兵都得是死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往死路上走。
可是不造反也得想法子養活寨子裡的兵,不然士兵餓極了保不准能幹出什麽要命的事情來。
最開始他們沒想鑄錢,乳山寨這邊海産多,登州不稀罕這東西其他地方稀罕,可惜海産不好保存,不然登州百姓全都能暴富。
賺多賺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賺頭。
他先前在密州當官,密州有市舶司,來來往往的商隊非常多,大小官員都和商隊打過交道,想分一杯羹並不算難。
沒想到他剛聯繫好商隊,李坤的人就到黃家村找能做錢範的工匠。
官府找工匠他可以理解,一介商賈出面說要找能做錢範的工匠,幾乎可以確定是想私鑄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