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今瑤怔了怔, 隨後道:「不然呢!」
楚懿自嘲地勾了勾唇:「原來,你寧可鑽地洞、翻牆偷跑,也不願意嫁給我。在你心裡, 我就是這麼不堪的存在。」
這幾日,他未曾再去見她,一是給她留點時間去思慮他們的關係,二是怕她避他避得更厲害。
那一夜她在他懷中哽咽索求,顫抖與親昵他早已刻在心裡,也曾奢望或許她哪怕有那麼一點點動了心。
可現在看來,杏鶯樓一夜於她而言,不過是酒後失控,甚至是一場她極力想抹去的荒唐。
楚懿驀地輕嗤一聲。
笑聲低沉幽微,甚至語調也依舊帶著慣有的平靜,可落在容今瑤耳里,卻好似鋒利的薄刃,一點點地割開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理防線。
容今瑤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很陌生,不禁微微一怔:「楚懿,你發什麼瘋……」
他的確是瘋了。
楚懿垂下眼睫,嘴角依舊含笑,輕輕一抿,說出來的話轉瞬間又帶了刺:「看來公主心心念念的逃婚大計,今日算是徹底落空了。」
話音剛落,他上前一步抄起一旁荊棘花枝,三兩下便將那洞口堵了個嚴嚴實實。趁著容今瑤嗔怒之前,率先欺身逼近,籠罩著她。
容今瑤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卻又被他灼熱的眼神定在原地。
楚懿俯身,長臂探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掙脫。他牢牢鎖住她的眼,一字一頓地壓抑道:「你,是真的不願嫁我?」
容今瑤心口猛地一顫,微張著唇,平穩的呼吸被他的逼視攪得紊亂不堪,慌亂地斥道:「你幹什麼!」
「呵,」楚懿的聲音再次落下,每一個字都裹挾著近乎偏執的濃烈占有欲,「可我偏要娶你。」
容今瑤硬著頭皮反駁道:「不過就是荒唐了一夜罷了!你至於……」
「至於。」楚懿斬釘截鐵地回應。
他的神情里不見半分往日的戲謔與冷嘲熱諷,取而代之的,是鄭重其事,仿佛正將一顆赤誠滾燙的心,毫無保留地捧到她眼前,逼得她無處遁形,避無可避。
耳邊「咚咚咚」個不停,容今瑤忙不迭移開視線,耳尖悄然爬上一抹緋色,可嘴上依舊逞強,不甘示弱地說道:「你少拿這種語氣逼我……」
楚懿寸步不讓:「我就是要逼你。」
容今瑤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極力掩飾著方才那一瞬間因他靠近而失控的心跳,拼命從混亂中扯回理智。
既然今夜已然插翅難逃,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嘴硬到底,語調陡然一轉,警惕道:「你怎麼會知道這處花牆的?」
又篤定地補上一句:「明明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楚懿靜靜地凝視她,良久,才慢慢開口:「你難道忘了嗎?小時候藏貓兒,最後找到你的,是誰?」
容今瑤臉上閃過錯愕。
她想要說「是我藏得好」,可話到嘴邊,卻像是被什麼哽住,經他提醒,忽然想起了一段塵封已久的畫面。
十一歲那年,盛夏難耐,蟬聲聒噪。皇兄皇姐陪她玩藏貓兒,她偷偷鑽進了這處偏西的花牆角落,爬進亂藤叢里,藏得密不透風。
她等了許久許久,暑熱漸漸耗盡了她的體力,只覺頭暈目眩,連鞋都掉了一隻也未曾察覺,整個人睏乏至極。
正當她昏昏欲睡時,耳邊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有人撥開層層疊疊的藤枝,安靜地停在她的面前。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只是伸出手,輕柔地替她拂去了發間的幾片綠葉。
少年與她年歲相仿,身形卻比她高,眉眼還未完全褪去青澀,卻已是英氣逼人的少年郎模樣。
他看著她笑了一下,聲音清朗乾淨:「躲在這兒,也不怕被曬壞?笨死了。」
他是那天唯一一個找到她的人。
漫長的幾年過去,這段記憶早已模糊淺淡,如今再度被勾起,卻依舊清晰得如同昨日剛剛發生。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這堵花牆後的秘密。
並不是「只有她知道」。
天知曉,地知曉,她知曉,還有楚懿,也一直都知曉 。
容今瑤氣不打一處來,嗔怒道:「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若他早些透露知曉這處花牆的事,自己便能早早另尋他處逃離,斷不會被他抓個正著。
楚懿眉梢一挑,「你不是說只有你一人知道麼,說了你又要不高興,笨。」
容今瑤想要掙脫開他的鉗制,直接耍無賴:「……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別鬧。」楚懿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低低開口,「過往種種,我會一直記得,所以,你不記得也沒關係。」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快些鬆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