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今瑤猛地抬頭,杏眼圓睜:「你閉嘴!」
羞憤之下,卻止不住腦海里那些滾燙的回憶一幕幕浮現——
容今瑤本想嗔怪他莽撞不知分寸,可待他湊近,輕言軟語地勸哄。剎那間,她的心便再度失了節律。
堅若磐石的理智防線在這一瞬轟然崩塌,她這才驚覺,自己毫無招架之力,滿心只剩沉醉與歡悅 ,再難顧及其他。
身不由己地沉溺,時而被輕柔按捺,時而被托舉,飄飄然不知所處。失了重心,沒了分寸。
而後,她更是情難自抑,主動偎身而上,哪還有半分矜持,滿是赤誠的渴求。
他的掌心粗糲,他的臂力超於常人……
真的是荒唐至極!
容今瑤神情鬱郁,滿臉沮喪,蔫巴巴地道:「我分明點了三個俊俏的小郎君,是你壞我好事。」
楚懿瞧著她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知怎的,只覺那沮喪之態無比刺眼。
他緩步靠近,居高臨下俯視她窩在錦被裡的模樣,淡聲道:「昨晚是你說,『我以後就養你』,這話我記得清楚,還望公主莫要食言才好。」
「不准提!」
楚懿卻偏偏不依不饒,收斂起了慣常的調侃,語氣一轉,落下最後一記重錘:「況且,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你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些貼身伺候的小郎君,沒了。」
他盯著她的眼,聲音驟然沉下,一字一頓:「現在能貼身伺候你的,只能是我,楚懿。」
「這門親事,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必須成。」
容今瑤聽他說完這一連串的話,心中暗自腹誹:……這人怎麼還有這麼強勢霸道的一面!
……
容今瑤於杏鶯樓內拾掇自己,一頭烏髮打理得順滑整齊,又換了身嶄新的衣裙,力求讓自己看起來光鮮亮麗,表面維持著從容模樣,實則是滿心慌張地溜回宮中。
她心跳如擂鼓,腳步輕快又鬼祟地穿過宮道,恨不能生出隱身之術,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自己的寢殿。
可天不遂人願。
她剛拐過迴廊,一腳踏入寢殿,便被眼前的一幕定住了腳步。
晨光之下,一道挺拔的身影端坐於案前,手中捧著一杯茶,低下頭,淺淺地啜飲著。他神色平靜自然,聽見動靜也只是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仿佛什麼都未發生一般。
而蓮葵戰戰兢兢地站在他身旁,餘光頻頻往容今瑤那邊飄,眼神里寫著『公主,奴婢也沒辦法給您打掩護了,自求多福吧』。
容今瑤笑盈盈開口:「勞駕太子殿下來看我——」
「小六。」男人喚她的乳名,語氣平淡,卻叫她如臨大敵,「一整夜未歸,你去哪了?」
「我……我去孟姐姐府上了,說些姊妹話。」
「說謊。」容聿珩沉聲道,「孟芙說,你根本沒去找她。你到底去了何處?」
容今瑤臉頰熱燙,張了張嘴,囁嚅著想解釋,又發現無從開口,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乾脆撲上去抱住他手臂。
腦袋輕輕蹭著,撒嬌求饒道:「太子哥哥,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容聿珩對她這副心虛時的模樣早已司空見慣,也不打算賣關子,挑明了說:「你是不是去了杏鶯樓?」
什麼都瞞不住太子殿下,容今瑤一僵,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真的只是……失足誤入杏鶯樓,嗯,不小心喝醉了……」
「失足誤入,還恰好誤入了楚懿的懷裡?」
「……你怎麼知道?」
容聿珩:「我什麼不知道?」
容今瑤把臉埋在容聿珩袖中,不肯抬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悶悶地說道:「我不想這麼早嫁人。你幫我求父皇,就說我不願意成親,我要退婚!」
「可是,是你要對楚懿負責。」
「……」容今瑤下意識道,「他胡說八道,分明是他——」
她話音一滯,想起昨晚種種,忽然又說不出口了,只能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我不想理他,煩!」
容聿珩望著她。
六妹妹自小就在寵溺與呵護中長大,生於皇室,世間的繁華盛景她從未缺過,卻對人情懵懂得很。
平日裡與她親近的少年不多,凌雲堂的師兄也不過泛泛之交。唯有楚懿,那個她總是掛在嘴邊、厭煩至極的人,恰似一根尖銳的刺,明知道碰上去會刺痛自己,她卻還是一次次地主動去碰。
「這親事,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