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一動,洛長安攥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身側帶了帶。
秦讓瞥見他的動作,一臉看穿的神色朝二人笑了笑,踱著步子走過來:「姜姑娘,殿下。」
姜滿朝他點了點頭:「秦世子。」
洛長安瞥他一眼:「你來做什麼?自己的爛攤子收整完了?」
「你對自己的弟弟倒是關切。」
秦讓咬咬牙,「已命人去了,紅綃既無事,我也不打算傷人性命,天黑之前會將人帶出來的。」
洛長安這才點頭,目光重新落在遠處的老虎上:「雖難得一見,但有人絞盡腦汁想演這一齣戲,尋些稀奇的東西來也不奇怪。」
秦讓緩緩上前,與二人並立在高地。
姜滿亦轉回身來。
空地上,眾人正說著什麼,一言一語,大抵是恭維的話語。
無人在意的一瞬里,籠中的龐然之物動了動。
人群中倏然一聲驚呼。
本奄奄一息的虎竟睜開那隻未被羽箭射中的眼,掙開桎梏,自鐵籠中撲出,徑直朝皇上撲去。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響起,眾人皆驚,一時之間人群四散,皆朝旁逃去。
四下混亂,侍衛持刀而來。
而比侍衛更快一步的,是立在皇上身側的長公主。
她毫不猶豫,上前一步,以身軀護在了皇上身前。
刀刺在老虎身上卻起不到半分作用,只讓它低吼出聲,調轉方向,猛然撲向一名持刀的侍衛。
血腥氣飄蕩在風裡,姜滿眼前一黑,眼眶陣陣發涼,是洛長安伸出手來覆住了她的雙眼。
血肉飛濺,那人轉瞬命喪於虎口。
老虎見了血,眼中凶光畢露,再次轉身,朝長公主與皇上撲去。
利爪刺破長公主的衣袖,險些抓掉她的右臂,衣袖連同大片的皮肉猛然被剮蹭下來。
鮮血像斷了線的珠子,淅瀝瀝朝下淌著,長公主驚呼出聲,面上頓時失了血色。
她的右臂無力垂下,卻依舊挺身在前,護著皇上離開。
山風穿林,一支箭直刺而去,正中老虎的眼睛。
顧嘉沅策馬而來,眉目冷然,面色沉靜地彎弓搭箭。
她騎著馬靈活地穿行在逃竄的眾人間,手卻很穩,又一箭刺入虎腋,猛虎頓然低伏下來。
與顧嘉沅相配合的,是攜皇城司趕到,有條不紊制住猛虎的顧謹序。
沒一會兒,空地上徒留殘局。
長公主被御醫帶了下去,侍衛臣子的面色皆驚慌著,接連彎膝跪了一地,關切問詢皇上的狀況。
姜滿看著那些人膝下尚未乾涸的血,神色明滅不定。
原來這就是長公主準備的一齣戲。
以身救駕,長公主為演這場戲拼了半條命,卻得了安然離開燕京的機會。
想必她很快便能達成所願,解除禁閉,回到太康去了。
一齣戲散場,姜滿回首,卻見洛長安的目光仍落在離去的御駕上。
姜滿這才察覺出奇怪來。
雖已知道是長公主做戲,但猛獸難控,亦有傷人或要了人命的可能,而皇上就在這一場局中。
洛長安與皇上是君臣,是父子,無論父子亦或君臣在先,都該對皇上的安危有所關切才對。
可眼下所瞧,洛長安……為什麼絲毫沒有焦急的模樣?
不僅沒有焦急,反而神色漠然,氣定神閒地在旁觀賞,宛若早已勘破全局的看客。
第34章
守衛圍場的統領是鄭家的遠房外戚,秋獮第一日便出了這樣大的亂子,統領難辭其咎,當即前往御前請罪。
深秋風涼,山林里降了霜,冷的人牙齒都打顫,統領跪了一夜求見不得,最終還是倚仗隨行的鄭貴妃求情,皇上才鬆了口。
長公主為救駕傷了右臂,急詔御醫診治後,為養傷提早回了燕京。
猛獸發狂傷人一時難以查清,皇上明面上沒有多加怪罪,卻將老虎的屍身交給了御鸞衛追查。
守衛圍獵場的侍衛翻了倍,眾人入山林狩獵時亦多了一倍有餘的人隨行,後幾日的圍獵未再出什麼岔子,安安穩穩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