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為,這一切都是三王子不在的緣故。只要三王子能及時趕回去,老汗王就會把汗位傳給他,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就都不作數了。老汗王不止一次說三王子才是那個能繼承他意志的人,三王子也是因此才會發兵偷襲肅州城,好向老汗王證明自己的能耐。若不是他被大楚俘虜,又怎會輪到年幼的小王子繼承老汗王大位呢?
抱著這樣的念頭,斥候小隊們索性就冒險了,於是淪為了俘虜。
海礁道:「甘州那邊來的消息,道是這些俘虜總算有人開口了。他們的供詞跟商隊探得的消息對得上,應該不假。只可惜他們都打錯了算盤,老汗王已經傳位給了小汗王,沒三王子什麼事了,就連王叔一夥,也吃了大虧。」
可惜,小汗王一方占了上風,只怕這胡人內鬥就斗不起來了。
海棠挑了挑眉:「可是……老汗王這樣做,不會犯眾怒嗎?」
第48章 成熟的大人
海礁眨了眨眼,看向妹妹:「犯眾怒?」
海棠點頭:「是呀。你看,王叔是老汗王的兄弟,支持他上位做了汗王,幾十年來沒少為他征戰,連唯一的兒子也是因為老汗王要攻打咱們大楚,才會被俘虜的。王叔出了這麼多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結果老汗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王叔手下的兵馬和財產轉給了別人,王叔麾下的心腹將領,居然連兒女親事都不能做主。這是不是太涼薄了些?關鍵是,胡人王公名下的軍隊與財產,是汗王一句話就能剝奪的嗎?如果老汗王在位幾十年,有足夠的威望去做這種事,那新繼位的小汗王呢?」
海礁慢慢地回過神來了:「這種事確實犯忌諱。若是胡人王公貴族名下的兵馬財產這麼容易落入他人手中,當初老汗王也沒必要非得娶了新汗王后,才能占據汗王后娘家父親留下的兵馬與財產了。」
不過,就象妹妹說的,老汗王有足夠的威望,又找藉口把人拘在跟前,外頭重兵圍著,王叔麾下只有心腹在身邊,不想答應也只能答應了,否則天知道老汗王會怎麼處置他們?就算心裡有再大的怨氣,也得等到重獲自由後,再算後帳。
只是老汗王能這麼做,新上位的小汗王就沒這個威望了。倘若小孩子家不懂事,以為父汗能做的事,自己也能做,那就是自找麻煩。
海棠道:「老汗王這麼做,表面上看起來象是解決了眼下的禍事,讓王叔一派無力再與新汗王相爭,可長久來看,恐怕是埋下了更大的隱患。」
海礁冷笑了一聲:「那是當然了。老汗王已經死了,能不能守住他給新汗王留下的產業,就要看新太后的本事了。可這新太后與王叔有殺父之仇。倘若兩派實力相當,她為了兒子興許還能隱忍幾年;如今她兒子占了上風,順利繼承了汗位,興許她就會生出驕狂之心來,覺得王叔一派可以任他們母子拿捏了。說不定,她還要借著兒子的名義,繼續搶奪王叔麾下的兵馬與牲畜財產……」
一旦她做出這種事,王叔一方豈會坐以待斃?只怕連其他王公貴族,也會對小汗王母子倆生出不滿來。
既然他們母子能輕易剝奪王叔的兵馬與財產,那就能對其他王公貴族做同樣的事。這壞了規矩,不能容忍,否則誰能安心?
海棠笑道:「這麼一來,胡人本沒有內亂的,也要重新生出內亂來了。如果新汗王與汗王后想要派兵攻打大楚,就要提防王叔一派暗中背刺。如果他們改派王叔去攻打大楚,王叔就得提防他們事後會找藉口再奪兵馬財產。」
海礁立刻想到:「要是王叔打了勝仗,就算得了什麼賞賜,新汗王也能隨便一句話就奪回去;要是他打了敗仗,那就更不必提了,新汗王直接就有了罰他的藉口。這沒好處還要吃虧的蠢事,誰還願意去做呢?王叔不樂意再做馬前卒,新汗王一派自然也不會冒兵敗的風險……」
這兩派人馬都不願意出兵,其他實權王公貴族也要提防自己打了敗仗,會被新汗王找藉口剝奪兵馬與財產,豈會自找麻煩?無人興兵,大楚這邊不就太平了嗎?
海礁想想就忍不住有些小興奮:「回頭我得跟表叔公好好說一說,倘若上頭能派幾個奸細過去,在新汗王或是王叔耳邊進點讒言就好了。就算他們身邊難接近,其他胡人王公也湊和,只要能把小話傳到這些胡人貴族的耳朵里,引得他們相互猜忌算計,邊軍就省心多了!」
海棠笑道:「派奸細過去,風險太大了。咱們不是還拘著一位胡人三王子嗎?朝廷打算怎麼處置這個人呢?如果早晚要放回去,那就得趁早在他耳邊吹風,省得他回去後掉頭就帶兵打回來,報復咱們大楚,有閒心也該先跟他們自己人鬥起來。」
海礁頓了頓:「這事兒還沒有準信兒,但我平日在衛所里聽幾位將軍們私下議論,估計這三王子是死不了的。朝廷既有意議和,早晚還會把人放回去。聽說甘州那邊,雖然將這三王子關在重獄之中,可並不曾苛待,牢房收拾得乾淨體面,三餐供給也不差,就連鐐銬都沒上。有人想要進牢里尋他晦氣,還有重兵守門,不肯放人進去。」
為著這事兒,都司的周大將軍沒少挨埋怨。可他又有什麼法子呢?京中來人傳了聖上旨意,他也只能聽從了。萬一出點什麼岔子,他還要負責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