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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會在各個地點、各種情形下想到陳寄,聞到墨水味的時候,聽到煙花綻放的時候,唯一區別是他當年想完就會將這些情緒存放起來,而現在他會想得更多,想什麼時候跟陳寄一起看一場煙花。

在連續炎熱的日子後,終於迎來一場晚間暴雨,第二天清晨連空氣都難得清新。

儘管早起開工,但劇組的人走路都要輕快少許,場務扛器材的腳步也變得迅捷。林思弦化妝時聽到化妝師感嘆:「這天氣連遮瑕都服帖一點。」

雖然極度疲倦,林思弦撐著跟她開玩笑:「有沒有可能是我皮膚變好了?」被她隔空點了點腦門。

「還好降溫了,」有人接話道,「不然下午搭景的可受罪,還得搬那好幾十盆花呢。」

「搬那麼多花幹嘛?」

「你不知道麼?下午拍的東西可精彩,女主被家人逼得準備跳樓,結果樓下花團錦簇的就多看了幾秒,然後男主就衝上去救人,兩個人就接吻了——話說這段寫得還挺逗,哪有想自殺的人還留心周圍花花草草的。」

林思弦看了看鏡子,打了個呵欠,輕聲接了一句:「還是會留心的。」因為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印象了。

化妝師沒聽見,問:「你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啊,」林思弦對她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聽錯了。」

二十多年的習慣很難第一時間更改,林思弦現在只能做到因人而異的誠實。在扶滿等人面前誠實百分之五十,在蘇紅桃面前誠實百分之八十,在陳寄面前儘量逼近百分之百。

但很難達到百分之百,因為還有一件事林思弦保留在心中,沒有跟陳寄交代。林思弦覺得也沒有必要交代,他現在還在劇組裡,還能跟陳寄見面,還能給陳寄發消息,這一切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時陳寄的微信剛好發過來:「出門,同學聚會。」

林思弦短促地笑了一下,回覆:「真沒意思。我工作累得要死,你在吃喝玩樂,以後這種不公平的事情就別發了。」

陳寄當然不會主動報備今天的行程,純粹是林思弦新提的另一則要求。林思弦故意揶揄,本以為陳寄會繼續提醒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沒想到陳寄很快回的是另外兩個字:「很累?」

林思弦停頓了片刻,下意識發回去:「陳寄,你好沒幽默感。」

果然逼近百分之百是很誇張的描述,林思弦還是會在某些時刻逃避一些無關緊要的真話。他跟陳寄之前不快樂的事情太多,希望以後陳寄跟他之間都只留下快樂的部分。

「你是在撩妹呢,還是在撩漢呢,還是在談戀愛呢?」化妝師用手在林思弦眼前晃了晃。

林思弦朝她一笑:「有沒有可能我在聊工作呢?」

「不可能,」化妝師很篤定,在他耳邊偷偷說,「還沒打腮紅,你都笑得有氣色了。」

林思弦微微一怔,突然意識到他在說謊這個領域的一塊短板——掩飾其它得心應手,唯獨掩飾不了開心。用再多語言修飾,還是會從呼吸和眼神里流露出來。

化妝師還在糾纏問題的答案,好在俊傑敲門拯救了他,進來通知他準備去候場。

「下次再告訴你。」

林思弦給化妝師留了個懸念,起身不小心把她包碰到地上,撿起來時發現她包上掛了一個玩偶。

「......這是什麼?」林思弦突然問她。

「就盲盒啊,這IP這麼火,」化妝師專門拎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可是隱藏款,我抽籤燒了香才抽出來的。」

一種描述不清的異樣感又捲土重來。

自從那段記憶恢復以來,林思弦始終覺得自己遺漏了某個細節,像拼圖里缺失的最後一塊,並不影響整幅圖畫,但就讓人抓心撓肝想知道這一塊上到底畫了什麼。

當然正式拍攝時,林思弦還是暫時將這些無意義的糾結放在腦後,沉浸地開始說他那幾句怨天尤人的台詞。

今天拍的這段還有一個五歲的小演員參與,這個年齡段的小孩都不太可控,原本林思弦做好了持久戰鬥的準備,沒想到天氣一順事事都順,小孩哥超常發揮,兩條就過了。

更意外的是拍攝結束時,林思弦在場邊碰到了很久沒見的扶滿,甚至小胖子也在。

「你跟他一個組啊?」林思弦詫異道。

「沒有,我最近閒,」小胖子撓撓腦袋,「過來陪滿哥。」

林思弦點點頭,又問扶滿:「水管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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