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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想了想說:「科舉舞弊之事歷朝歷代皆有,水至清則無魚,若是把他們迫至一隅,怕是朝堂之上人心不齊。」

李洲站起身走到案前笑道:「你這話說得倒是比阿憫通透些。」李洲揮手示意李昭上前,而後將放在案板之上的一摞試卷拿到李昭面前示意其翻看,見李昭不解其意,說道,「你面前這些試卷中多的寒窗苦讀,通過層層篩選方到現在,大都還未被朝堂鬥爭磨了心性的人,若是因此讓其對朝廷寒心,將來朝堂之上又會是什麼情景?你要知曉,科舉舞弊不只是表面看起來的簡單,其後是千萬考生的命途,是關係民生的大事。你看史書過往,哪次科舉舞弊不是有一個打一個,只是權衡利弊會有妥協,但為君者需得讓那些官吏知曉其若是做了此事,頭頂便會懸著一把刀,讓他們有怕,要讓那些學子知道其寒窗苦讀會有善果,有能報效朝廷改變自身的機會。」

李昭思索著李洲的話問道:「那要如何平衡左右?」

「若君強於臣,自是鎮得住底下官吏,若讓臣強過君,自是要另行其法。阿昭,爹爹想像你母親說得那樣,成為一個建功立業的好皇帝,盼著將來去見她時能給她講我治下國土的百姓是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的。」

李昭很久沒有言語,低著頭好似在思索,過了半晌才說:「我曉得父親的抱負,也只是盼著父親能在操勞國事之餘多顧著些自己身子,我想若是母親在也會如此說的。」

「好,你每次見我都要與我說上一遍,小小年紀就如此囉嗦啊!快回去吧,我這邊處理完這些也就歇下了。」

「這是對父親的關心!那女兒就告退了。」

李昭出來後未曾回宮,拐道去了明德宮,果然此刻燭火未熄。來人是李明憫身邊的竹青,見李昭這麼晚來此,上前問道:「公主可是來找太子殿下的?」

「正是,阿憫現下還在書房?」

「這幾日殿下忙於政事,常常歇在書房,您跟奴才這邊來。」

李明憫見李昭這麼晚了還來尋他,立馬放下筆走上前開口道:「阿姐怎麼這麼晚了是從哪裡過來的?」

李昭笑道:「從清心殿出來順路就到這兒了,想著來看看你。怎麼這麼晚還不休息?」

「阿姐真是連敷衍我都不肯用心,清心殿到長樂宮的路離這裡可是有幾個彎,哪會有什麼順路。可是父皇那裡說了什麼?」

李昭斂了臉上的笑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同父親聊天時又談及了母親,心裡有些鬱悶,走著走著便走到你這裡了。聽竹青說你這幾日也是日日忙碌,可也是為了此次會試舞弊一事?」

「是啊,此次父皇令我和主考官一同重審試卷,儘快放榜。現下已是耽誤數日,若是再往後推遲怕引起民間議論,只得多些勤奮了。」

李昭看其身後還放著幾十份試卷,怕是今夜不得入眠,本是想說的話也就咽了下去,「那你自己要注意身子,我就不在這裡與你閒話了。」

李明憫皺眉,覺得今晚的李昭有些不對勁,問道:「阿姐當真沒事?還是想同我說什麼?」

李昭搖頭,「無事,本也就是些閒話,你先忙正事,等忙完自然有咱們姐弟敘話的時間。」

李明憫見李昭不想說也不再追問,只說:「那阿姐回去時小心,我讓飛星送你。」

李昭擺手,「不必,我自有人跟著,你且忙著吧。」

李昭回到宮時才完全卸下笑容,露出幾分疲倦。彼時李昭正坐在梳妝檯起由著慢月給她拆髮飾,她透過銅鏡望著鏡中自己的那雙眼睛,總覺得冷得可怕,朝後面的慢月問道:「你覺得我如今同六年前變化可明顯?」

慢月斟酌著說道,「奴婢是和公主一同長大的,自是有幾分感覺,六年前的您更自在些,身上也沒有背負那麼多的負擔,愛恨憎明,敢作敢為。現在公主雖然經常笑,但奴婢知道您心中壓著事,不是真正的開心。」說到此處慢月更加小心地說,「可是因為皇后娘娘的緣故?若是可以,殿下可以和奴婢說說。」

李昭碰了碰銅鏡中自己的眼,說道:「許是因年歲漸長,發現如今的安穩太平皆是至親給我撐起的。回來後見到父親兩鬢白髮,背也微駝,好似和我印象中無所不能的父親不一樣,阿姐更是連婚嫁都要權衡利弊後做出選擇,阿憫如今背負著的是整個國家的將來,但我能看出,他們總當我是小孩子,將我庇護在他們之下,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不安,同樣是受萬民供養,我又憑什麼不擔責任呢?」而後聲音越來越小,「還有母親,我當初逃也似的逃去了城陽,卻未曾……」李昭說話時始終盯著鏡子裡自己的眼,未把最後的話說出口。

「殿下為何如此想?陛下同皇后娘娘也是盼著您安樂太平的。」

「怕是因為這次回來,見物是人非,心中有了些傷感。」

慢月打起精神說道:「殿下如今怕是在宮中憋悶,過幾日等溫婼小姐和蘇溪小姐回京您怕是就有的熱鬧了。」

「興許吧,時辰不早了,讓我一人靜靜,你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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