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夢中一切煙消雲散,只留悵然,李昭剛剛坐起就見慢月進來,隔著帷幔說道,「殿下,太子來了,現下正在書房呢。」
李昭這才掀簾洗漱,讓人將李明憫喚了來。
隔著屏風,李明憫見李昭正在梳發,笑道,「阿姐現在在府中當真是脂粉不沾,就連釵環也都不戴了。」
李昭隔著銅鏡瞧見他的身影,問道,「昨日為何去清心殿?我不是說此事不用你摻和,為何還帶著人去了?」
「昨日那般情形,要是我不帶著人去,今日指不定傳出什麼話來詆毀阿姐!況且我覺得我做得沒錯!」
李昭轉頭看向他,「哦?我平素只以為你是性子直率,卻不知你竟是個缺心眼的。誰讓你去的?你知不知曉但凡你說錯一句話,難保父皇不會疑你?」
李明憫不以為然道,「阿姐,不會的。」
李昭冷笑,「君臣父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若當真父皇下定決心要三妹妹和親,你去,便是不滿父皇做法,人心最是容不得這些,哪怕現在你是父皇心中的太子。我再如何在父皇面前阻攔,也只是對妹妹的不忍,更何況我還是私下去說的,你帶著人去,便是公開質疑,還擔上了收買人心之意,孰輕孰重你是不知曉嗎?我再問你一句,誰讓你去的?我給你說過,只要我沒讓慢月去找你,你只當做不知。」
李明憫向前幾步,走到李昭面前,安撫道,「阿姐莫生氣,是柳懷遠寫信,讓我去的。」說完見李昭抬起頭直直盯著自己,到底是低下了頭。
李昭哼道,「你倒是信任他。」
「阿姐,我是信柳懷遠不會害你。」
聽他這般話,李昭也不好再說狠話,無奈道,「下次不可如此了。」
李明憫抬頭看著李昭傻笑,見李昭眼中帶笑,坐到了李昭身邊討好道,「阿姐~我倒覺得此事簡單的很,不過就是淑妃娘娘愛女心切,這才求到阿姐這裡,劉袂也只是知曉阿姐進宮,想給阿姐找不痛快罷了。父皇心中都是看得清楚的,而且父皇今日在朝上也為你撐腰,誇你比朝上那些大臣都要能看清局勢,狠狠將那群人訓斥了一頓,也沒人再敢說讓三妹妹去和親的事了。」
李昭看著李明憫眉飛色舞的樣子,搖頭道,「你呀,到底何時才能沉穩些呀?」
李明憫說的沒錯,日過午時蘇海便帶著賞賜的東西過來了,笑道,「陛下說昨日公主的一番話當真是清晰明了,直擊樞要,讓陛下多日的猶豫盡消,定要讓老奴過來一趟,盒中是公主喜愛把玩的東珠,顆顆皆是上等,做成珠寶釵環也是好的。」
李昭看著打開的盒子,滿滿一盒的東珠,顆顆溫潤,難得的是一眼望去大小几乎一致,李昭捻過一顆,笑道,「這般的東珠,想來是極難得的,多謝父皇賞賜。」
蘇海彎腰道,「公主昨日進宮陪陛下多時,陛下怕您身子不適,今日還帶了太醫署醫正為您請平安脈。」
李昭笑看著上前的御醫,將手伸了過去,見御醫細細把過脈後笑道,「公主放心,腹中胎兒無虞。」
李昭留蘇海用茶,又將去歲的幾壇酒取出,說道,「父皇贈我東珠,我卻無以回報,唯有幾壇清酒,願父皇能得片刻寬慰也是好的。」
蘇海接過酒,「公主如今釀的酒越發像皇后娘娘制的,陛下很是喜歡。」
冬去春又來,李昭看著窗外新樹發芽,難得有些悵然,同身邊的慢月說道,「我近來越發覺得這京中無趣,稀里糊塗的回宮,稀里糊塗的嫁人,離了皇宮,又陷到宅院,卻越發不知曉我想要的到底是何的。」
慢月開解道,「殿下只是懷著身子,在府中憋悶,等將來出去走走,也就開懷了。」
李昭苦笑道,「是嗎?興許吧。」
李時悅出了月子,便是急急趕到李昭府上,見她在院中躺椅上小憩,身旁還擺著書和爐火,笑道,「你這樣子,當真是閒趣的很。我看了都有幾分羨慕。」
「長姐剛剛得子,前去府中道喜的人多得很,公主府必定是門庭若市,自然是比我這裡熱鬧的多。怎麼沒有將孩子帶過來,我都還沒見過呢!」
李時悅坐到樹下石凳上,看著李昭的臉笑道,「你前些日子去了宮中一趟,驚起的波瀾可比我這事大得多,就連過府來的夫人小姐也都在我面前說了不少。要不是你閉門不出,怕是那些恭維話要將你耳朵磨出繭子了。你可知父皇派了魏堯同雲恂一同去了西北,傳回來的信中說胡人果真是外強中乾之流,怕是用不了多久此事便能解決。」
李昭漫不經心道,「那是好事,西北邊陲的百姓也可安心了。」
「可我看,你倒是不能安心了。」
李昭睜眼,見李時悅一臉擔憂,笑道,「這是怎麼了?我有何不能安心的?三妹妹不用和親,邊關事也順利,父皇還賜下了賞,我還有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