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
她偏了偏頭,看著桓王,語調輕而森冷:「我竟不知,殿下原來是這麼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人中典範。」
桓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一時甚至沒反應過來。
四周鴉雀無聲。
沈憶渾然不覺有異,冷笑著道:「沈將軍沙場征戰近三十年,出生入死,為大魏開疆拓土,沒有他,大魏早就四處戰火連天,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上躥下跳,在他的靈位面前如此叫囂?他累得一身傷病才英年早逝,桓王殿下,你今日大鬧他的喪儀,我說你狼心狗肺,不知廉恥,已經是給你留面子了。」
桓王終於反應過來。
他氣得發抖:「來人!來人!!給本王把她綁起來,帶到衙門去,本王要治她大不敬之罪!」
立刻有士兵聽命上前,沈府的下人一時都不敢動了。
沈憶眼看著幾個兵馬司士兵朝她走過來,後知後覺自己一時失控,竟是以下犯上,實打實犯了忌。
濃濃的汗臭味撲鼻而來,一隻只髒手已經快要碰到她的衣角,沈憶手指已經緊攥成拳,卻遲遲沒出手。
她若這時出手,場面只會更糟。
可若真鬧到衙門上去,她顏面掃地,苦心籌謀的婚事只怕要徹底黃了……畢竟她想嫁的人非同一般,不太可能接受一個如此不體面的女人。
下唇幾乎快被她咬出血來。
緊攥著的手指終是慢慢鬆開了。
這時,只聽前方忽然傳來男人低沉而頗具威嚴的嗓音。
「住手。」
這聲音清冷沉肅,發音清晰,帶著讓人安定的力量,宛如編鐘最低沉厚重的罄音,也像曠野上的寬闊洪流,無聲平緩地淌過荒原。
很陌生。
沈憶一愣,轉眸看去。
第002章 不識
只見圍觀的人群忽然起了騷動,眾人看著來人,一邊不由自主地發出好奇的驚嘆,一邊下意識朝兩邊分開,讓出路來。
人流緩慢地涌動,人頭攢動,頃刻,出現一道修長峻立的身影。
男人的步子並不慢,但每一步都很紮實利落,素服的衣袖隨著他的步子擺動,裹挾著雨後秋風,甩出冷冽的弧線。
他面容深邃冷峻,衣裳風塵僕僕,眉眼間隱隱帶著倦色,可一雙寒冰般的黑眸凜冽而鋒利,無需開口便已叫人望而卻步,不敢與之對視。
一個很冷的男人。
語調冷,氣勢冷,眉眼冷,連衣裳色調都是冷的。但這冷並沒有凶厲之氣,只叫人覺得蕭索空寂,像佛前僧人在坐化前落下的最後一聲梵音,空蕩寂寥地迴響於大殿之中。
男人徑直停在桓王面前,沒有朝她這邊看一眼。
混亂的場面立刻得到了控制,空氣倏然安靜,沈憶身邊的士兵已經停下手。
耳邊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