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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前進大隊來了幾個客人。
「簡雙同志!」
當簡雙從地里回來,就見到了之前培訓時住一個宿舍的姚思思。
她有些意外,請姚思思進了院子,給她倒茶。
姚思思看著這顏色,表情古怪。
簡雙道:「這是我配的消暑茶,我們家夏天都喝這個,你如果喝不慣的話,就只能現在去燒水了。」
「沒事沒事,這消暑茶來的正好,天氣實在太熱了。」姚思思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用力的灌了一大口。
茶有點溫,但喝進肚裡竟然有股透心的涼,那種涼氣不是溫度帶來的,而是身體內部暑熱全消。
姚思思舒爽之餘一陣齜牙咧嘴:「好!就是這個味,忒苦!」
嘴上說著苦,她卻是快速把這碗茶給喝完了,還要了一碗。
兩人都不是磨嘰的人,姚思思很快就說明了來意。
她也是紅旗公社的,所在的大隊叫紅花,之前聽簡雙說種果樹做罐頭,尤其是簡雙給她分享的楊梅罐頭,真的令她特別懷念。
紅花大隊所在的深山裡,有一片野生楊梅樹。
說真的,這野生楊梅也只有小孩子會去摘,因為一點都沒有楊梅該有的酸酸甜甜,又澀又苦,就算有懷孕的婦人喜歡吃點酸的,做成醃楊梅,也很難忍受那股苦味,得用大量的白糖去平衡。
可白糖多貴啊?
姚思思小時候被哥哥姐姐捉弄過,當時哭的太慘烈還讓他們被打了一頓,她自己倒是不記得了,回來時跟家裡人說起做罐頭這個想法,她印象深刻的幾個哥立馬就把那片野生楊梅樹給說了出來。
嚴格來說,它並不屬於哪一個大隊,屬於整片公社,是集體的財產。
所以他們去採摘的話,倒沒有什麼。
紅花大隊幹部一商量,這種果樹時間太久,前期投入也大,吃不住,就打算先收一些野生的果子。
楊梅確實又苦又澀,他們八月初見著有成熟得,就摘了一些,又是蒸又是泡的,再加一些紅糖等步驟弄下來,就比較可口了。
想著秋天做罐頭,囤到冬天過年或者是開年沒有水果的時候,怕是會更受歡迎。
姚思思說,他們大隊討論後,去市里一個罐頭廠買了人家快要淘汰的設備,至於罐頭瓶所用的玻璃瓶,也不怕。
因為縣裡有一個飲料廠,他們生產汽水用的也是玻璃瓶,他們有獨立的玻璃瓶生產線,可以從那邊訂購。
總而言之,決定開罐頭廠算是一個比較符合天時地利的路子。
姚思思邊說還邊從書包里拿出了他們生產的罐頭成品。
簡雙驚訝於他們的行動力,才大半年,連成品都出來了?
怕是姚思思剛回去一說,這邊就下了決心,去公社申請、去市里考察、立刻引進生產線,有點莽啊。
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說為了煉鋼支援國家建設,老百姓把自家的鐵鍋都貢獻出來了,簡雙又平靜下來。
這年代的人不怕苦不怕累,有幹勁,宣揚的就是艱苦奮鬥的主旋律,有一股昂揚向上的生命力。
只不過她以為在改革開放前,大家會比較縮手縮腳。
可現在看來,無論什麼時候都存在這種有拼勁有闖勁的人。
而且這並非私人廠子,是以大隊的名義,是符合上頭規定的。
簡雙心中一動,紅花大隊這個罐頭廠開成功了,那麼他們大隊是否可以開一個臘肉廠?
他們大隊做臘肉有優勢、有原材料——大嫂會養豬,他們比紅花大隊還要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不用引進生產線,連成本都大大降低了……簡雙心緒亂飄,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她定了定神,看向姚思思拿出來的楊梅罐頭。
眼前的罐頭瓶還是很樸素的,瓶身是玻璃,瓶蓋是鐵皮,周圍一圈鋸齒,姚思思從包里拿出工具,一點點的撬。
罐頭不是後世那種四、五百克的小份裝,怕是有兩三斤,又大又厚實,還沒來得及貼標籤,很像三無產品。
姚思思鼓著臉頰用力,但速度還是很慢。
為了防止裡面的罐頭壞掉,這層鐵皮封得很死,她手都磨紅了。
簡雙主動說:「我來吧。」
姚思思還想拒絕,簡雙主動接了過去,速度比她快多了。
姚思思眼睛瞪大,明明簡雙看著比她還要瘦一點,力氣怎麼這麼大——她是難得有點胖的姑娘,但她一點也不自卑,大隊人人都說她有福相。
看著簡雙的手幾折幾折的,鐵皮就被全部撬開,姚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來,咱們分一分,這是我們大隊做的第一批罐頭,數量不多,算是實驗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