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吞天下之計,封王大典儀(求月票)
在陳天意說出之後,那位文清羽先生微笑著撫掌,道:
「這樣才對嘛,甚妙,甚妙。」
在文清羽先生笑起來的時候,李觀一發現了陳天意眼底竟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甚至於有種滿意的,欣喜的感覺,似乎因為文清羽先生的讚許而得到了什麼極好的感受似的。
李觀一:「…………」
嘶!
這小半年時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算了,還是不要想了,總覺得讓人有些害怕。
李觀一看著這位曾經是陳國宿老,藏經閣之上的兩位大宗師之一,自當日被李觀一親自廢了武功去之後,這半年時間,竟似是被磨去了傲氣。
李觀一讓他起身,坐於旁邊桌旁,親自斟茶,道:
「說說看。」
陳天意雙手捧茶,緘默許久,用一種極為艱難的神色,緩聲道:「其實,我大陳國,有一處秘境。」
李觀一道:「陳國公霸仙的秘境,我知道。」
陳國公陳霸仙的秘境,其中多有靈草靈植,但是秘境身處於陳國接近陳國應國分界線的山巒附近,那裡有什麼法子能進入到陳國嗎?
陳天意本來打算用這個情報來爭取時間。
卻沒有想到李觀一也知道,一時倒是怔住,有些許手足無措。
文清羽微笑道:「哦?用主公知道的情報……」
溫和,無害,誠懇,還帶著一絲絲笑意。
陳天意的身軀剎那緊繃,道:「我,我說的不是這些,咳咳咳,不是,不是!」他幾乎被嚇得咳嗽起來,道:「是,是陳國公之後,當年陳武帝也已將國公爺的武功練到極致。」
「所以能以武功開啟秘境,當日我陳家能崛起,建國,也和這秘境有許多關係。」
李觀一道:「但是,其中的藥材,尚未成熟。」
陳天意道:「並非是藥物,其實……」他臉上的神色扭曲變化,可是在背後那一雙平淡漠然的目光注視之下,還是緩聲道:「王上所知的秘境情報,應該是從藏經閣得到的。」
「但是天下英雄,也並不只是陳霸仙先祖一人。」
「當年天下縱橫,武帝爺和彼時赤帝大軍對峙的時候,曾藉助秘境隱藏兵馬……」
李觀一目光凌厲,忽而道:「好。」
他忽而意識到,自己之前陷入了知見障。
秘境,秘境,也是陳國境內。
但是除去了其中的藥材,裡面當真其實是一處空間,遮掩內外,足以讓大量騎兵駐紮潛藏——雖然說沿途山路萬里極難,但是以不容易被發現的速度,緩慢以大軍調撥過去,然後在秘境之中修行。
休養生息數月,而後使出一個聲東擊西。
譬如在水路那一帶,給陳國施加壓力,李觀一卻率千軍萬馬,自秘境之中出現,展現出麒麟軍的傳統藝能,從山裡面冒出精銳的重騎兵。
大軍出現在陳國腹內,然後一鼓作氣,直奔陳國皇城。
重現當年的狼王之計!
但是,陳國可沒有太師姜素。
李觀一,也不是那時的狼王陳輔弼,背後空無一人,他是秦王,背後是遼闊萬里的疆域,是披甲之士百萬,足洶湧霸烈,能掃平天下。
若是陳國調大軍回來圍剿李觀一。
則水路那邊,遣一上將軍壓陣。
陳國反倒是要丟失大量的土地,那陳天意見李觀一神色,就已經知道眼前的秦王已有了謀劃,點出來這一點之後,他知道已經是回天乏力,於是道:「當年那一戰大勝。」
「這幾百年來,我大陳其實一直有修繕沿途的補給處和山中駐點,只是在數十年前,那一代皇帝崇信佛門,又見到中州的赤帝一脈,已經徹底衰頹,故而逐步減少修繕。」
「但是其實仍舊可以使用。」
補給站,山中駐點。
這是保證大軍在固定線路上的後勤能力的核心。
也是兵家絕對的關鍵節點,是任何一位統帥都不會放過的地方。
李觀一想到那一代的陳國皇帝,就是那個太平公和狼王在前線抗擊姜素,自己卻在後面分享禱告的帝王,之後讓狼王為濮陽王,為李萬里封公,將兩人拆散。
也是導致了太平公和神武王彼此反目之人。
維持國家脈絡,兵家體系的驛站和山中駐點,被那一代的陳國皇帝所廢除,然後又用這些錢,前去修繕寺廟,供養僧人,用金粉去鑄佛像。
恭恭敬敬地在佛像前跪拜,在那誦唱佛經的聲音,和焚香禱告的聲音當中,祈求百姓生活安居樂業,祈求著國家國祚長長久久。
祈求著天下太平。
國家的滅亡和衰落,往往是在鼎盛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伏筆,而今日,三百年前的陳武帝去開闢一個時代所費盡苦心留下的駐點,即將化作劈斬在自己國家和後代頭頂的利刃。
李觀一要陳天意將這些東西都畫出來。
陳天意臉上仍舊有掙扎之色,對於這一點,卻似乎是極為抗拒,而且就算是畫出潛藏在那遼闊疆域之中的駐點,仍舊可以做些假的。
這般事情,倒是你來我往地糾纏了足足數日時間,沒有能徹底解決。
文清羽先生沉默許久。
文清羽先生請了兩位外援。
並且以【謀己第一】的能力,成功讓這兩位進入特殊狀態。
一位是得知這傢伙知道駐點,可以節省【九成後勤壓力】的晏代清。
一位是手裡拿著小本本,到處溜達的【霄志】。
三人共同前去,和這位陳天意進行最後的談心。
而李觀一畢竟已是有偌大疆域,地大物博,人才多有湧入,更不必說,如今秦王的風頭正盛,更兼得【封王典儀】不日將開,吸引了天下不同出身,自詡有才情之人前來。
這個時候,卻又有一位客人來到了江南十八州的州城。
一身腱子肉,光頭在冬日的陽光下反射光芒。
身穿簡單衣物,手持一根除了沉重就是沉重的水火棍,單手樹立身前,道一聲阿彌陀佛,正是那位擅長【他心通】的棍僧十三。
自西域活佛去世之後,已有半年多不曾見面。
這憨厚的和尚是因為聽聞這裡有大事,順勢前來拜訪,難得有故人來,李觀一欣喜,邀請棍僧十三坐下閒聊,許久不見,李觀一自是有多變化,這位棍僧十三也是蛻變許多。
當日初步出山的時候,這棍僧眉宇耿直,一股氣息烈烈。
西域初見,已是見了許多人間疾苦,善惡無奈的事情。
活佛之死,則讓他的一顆澄澈佛心越發圓融,如今手持長棍,行走於世,一身氣質已是變得淳樸平和,身上有了傷疤,但是眉宇之間,安靜如秋風拂過。
李觀一和棍僧十三一起飲茶。
當年少年和豪烈的武僧。
如今的君王和質樸的行者。
棍僧十三輕聲道:「阿彌陀佛,李兄,許久不見,今來可好,貧僧行走四方,倒也是見到了世間諸事,萬般苦楚,聽聞你不日稱王,故而前來恭賀。」
李觀一隻是道能來看看便是極好,若不著急的話,可以在這裡多呆一段時間。
李觀一和棍僧談論許多事情。
棍僧在聽聞活佛圓寂時所說的話之後,前往各地去看,去感受,他見到了雖然貧苦,但是家人感情很好,努力活下去的;見到了貧苦的,心中狠厲的。
有家中娘親生病,父親賭徒,女兒爬山採藥摔死在山下,父親拿到女兒手裡攥著的藥賣掉一點錢,去賭了個精光,娘親發瘋殺了那賭徒之後慘叫著跳山的。
也有男人瘸腿,女人生下孩子之後跑了,男人扶養孩子長大,那女子又回來要孩子跟著一起走的。
有一家老小省吃儉用,讓孩子去讀書,最後卻壓力和期待太重,讓孩子發瘋成為了乞丐的。
一頓閒談,一盞清茶,兩人都隱隱有些安靜下來,許久後,棍僧十三道:「塵世之中,萬般皆苦,不只是佛經裡面的一句話。」
李觀一道:「似是意有所指。」
和尚憨厚一笑,他的雙手骨節粗大,皮膚粗糙,托舉著極熱的茶盞,道:「貧僧下山的時候,想著的,是以手中長棍,殺盡惡賊,還這世上無邊清淨自在。」
「那時候的我,眼中世道黑白分明。」
「殺惡除邪。」
「可活佛圓寂,我再入人世間,卻見善惡交纏,難以分得清楚,總也不能一棍打死了帳。」
「那樣的話,求的不是殺惡救善,只是為了以【除惡】的行為,行【惡】之本身,卻要自詡為得到佛法,不過只是墜入了邪魔道。」
「導致他們變化到如今的,終究是這個世道。」
行走於人間許久的棍僧十三終於笑嘆:「我若上山,卻要告訴祖師了,學佛可以解救人心中的苦悶,但是卻救不得蒼生。」
「學佛不能救世。」
「但是,秦王可以。」
李觀一看著這個去而復返的和尚。
「你為什麼得到這樣的結論。」
僧人回答道:「樊慶將軍曾言。」
「不四處看看,調查一下,就沒有發言的資格。」
「如我所言的事情,在其他兩國之中,更多發生,於秦王治下,自是也有,卻遠不能和他國相比,貧僧不相信官員文飾,卻相信眼前所見。」
「故而我來這裡,若可以相助秦王的話,於願已足。」
李觀一道:「只有我也救不得這世道。」
和尚雙手合十,溫和道:「人人自救。」
「貧僧,正是為此而來的。」
李觀一邀這僧人前去見見陳天意,李觀一在路上詢問道:「說起來,你今日的他心通如何了?」
棍僧十三露出溫和的大師微笑:「終是徹底掌握了。」
「不再是如當年那樣稚嫩。」
李觀一點頭道:「那就好。」
陳天意在【西北晏代清】【晏代清】【手持本子的晏代清】的圍攻之下,本就心神渙散,見得慈悲和尚過來,卻並不以為意。
畢竟當年南陳號稱四百八十寺。
這般和尚,他見得多了。
尤其是如眼前這棍僧一般,看上去慈悲祥和,軟巴巴的。
陳天意死死咬住了最後的情報,如滾刀肉一般在那裡一趟,大喊道:「我已被迫說出了這樣許多的事情,最後的底線,我斷不能說,你殺了我吧!」
「秦王,你是英雄的話,就給我一個痛快!」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晏代清的額角青筋賁起,手一抓腰間,錚的一聲,一把長劍就拔出來,掄起來就要劈下去,文鶴和霄志一左一右攔住這暴脾氣的胳膊,攔住晏代清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