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見狀敲了敲桌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些財寶的價值單從材質上看,粗略估計就有幾千萬,還要考慮文物古董的可能,最後算下來的金額只高不低。」
警察說著自己也頭疼,捏捏眉心,「請陶先生不要抱有僥倖心理,覺得能用精神病的理由脫罪。」
陶澤依舊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聞言眼珠子轉了轉,掃一眼對面警察,重新無動於衷地垂眸,只盯著桌子上的花紋瞧。
「小澤。」
陶澤猛然一僵,心神在這一聲輕喚下全面潰敗,鋪天蓋地有如潮水,浩浩蕩蕩的情緒沖洗得他無比狼狽。
他不敢扭頭,循聲音來源處看,但已經能想像到觀察室外的人。
陶欣然病還沒好全,剛從休克狀態脫離沒幾天,被一件寬大衣服罩著,瘦得像輕飄飄的紙片,向來精緻護理的捲髮毛糙得如同乾草。
口罩遮住她大面積燒傷的臉,一雙溫婉的眼眸此刻只剩憔悴。
她伸手,輕輕搭在玻璃窗上,那手看起來簡直像老年人的,皮膚又干又皺,散發失去水分的焦褐色,骨骼更是嶙峋可見。
「小澤。」陶欣然嗓音嘶啞,隱隱壓抑著什麼,「聽媽的話,配合警察工作好不好?」
陶澤霍然起身,椅子被他掀翻到一邊,一手撐著桌面,身子竭力往警察那邊探去,目光惡狠狠的。
「蕭奪呢?不見到他我是不會開口的,叫他滾過來見我!」
他只設想過兩種情況。
一是金銀珠寶被蕭奪私底下扣住,巨額金錢流入這人錢包里。
二是合作愉快交易順利,金錢一分不少給他。
卻從來沒有想過連市區都沒出,就被警察查獲扣押,甚至找上門的可能。
走私渠道那麼多,怎麼偏偏查到了他這條?
「蕭奪那廢物呢?」陶澤目眥欲裂,「他信誓旦旦這條路子不會被發現,結果呢?這才過了幾天?我被查他也別想脫身!」
陶欣然斷喝道:「小澤!」
陶澤頓時啞了聲,依然固執地不肯扭頭。
母親的聲音卻能毫無阻隔傳入耳中,帶著濃濃失望的意味,「都到了這地步,你想的不是認錯,居然是遷怒同夥不該讓你被抓。」
陶欣然哭著質問,「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
……
林歸傘越過陶欣然,視線在陶澤緘默的身影上一觸即離,然後她被送入了隔壁那間觀察室。
問話的是個女警察。
她微笑道:「林小姐,請坐。」
林歸傘於是照做。
「又見面了。」女警低頭掃了眼手裡的資料,「呃,這話用來打招呼可能不是很合適。」
林歸傘心下詫異,仔仔細細描摹女警的五官,確認自己並不認識。
接收到她眼神的含義,女警尷尬地說:「林小姐不記得了嗎?上次查你們家裡那樁案子時,給你做筆錄的就是我。」
林歸傘低低吐出兩個字,「忘了。」
她連自己真正的病歷,都需要拉斐爾醫生費盡心思的提醒才能回想起來,直到現在記憶還有些模糊。
做筆錄的警察是誰,她不知道也不可能關心。
女警倒也不介意,說起正事,「我們查了一遍醫院監控,發現是林小姐幫助陶澤和蕭奪二人,隱瞞他們逃院的事。」
「你事先是否知道,他們逃院是去做什麼的?」
林歸傘沒有回答,沉默片刻後反而主動提問,「我先前路過時看到,陶澤面前堆了些東西。」
她急切道:「那些都是真品嗎?此前是放在陶澤手裡的嗎?」
女警皺了皺眉,「我可不可以認為,林小姐這番話,側面印證你對陶澤要做的事,並非一無所知?」
林歸傘並不直言是或否,她現在滿心滿眼只在乎一個問題,強硬道:「我想確認自己有沒有被坑行嗎?回答我,陶澤那堆財寶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他拿出來的?」
女警嘆了口氣,「經鑑定,都是真品,還都有一定年份,具體出處現在正交由專家鑑定。」
「這東西埋土裡有些年歲了,挖出來後,除了走私販子的指紋,就只檢測到陶澤與蕭奪二人的。」
林歸傘扯了扯嘴角,臉色霎時慘白,「也就是說八九不離十。」
「陶澤一個十八線小明星上哪兒弄來的?」
女警說:「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
「所以林小姐,請問答我之前的問題,你對陶澤的事是否知情?」
林歸傘就像完全沒聽見女警的問話,「蕭奪呢?」
她神經質地低語,「你們最應該審問的人不是他嗎?陶澤就是一個俠盜妄想症患者,誰知道他從地里刨出的什麼?」
「說不定是蕭奪呢?」她沖女警笑了笑,循循善誘且急迫獲取信任的笑容,「是蕭奪暗中替換了財寶,讓陶澤替他背上主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