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澆透了身心,許深從未如此孤獨和惶恐。
「十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在寂靜的病房裡,許深忍不住早已洶湧多日的崩潰,抓著溫馳的手在不自覺的發抖,「嗬…我也不常哭…你能不能…也抱抱我……」
期待是一種半瘋狂半清醒的燃燒,許深一直都在以心力為燃料,如今通紅的眼眶到底是承受不住了。
「…我等你,但求你…求你…別讓我等太久……」
我等你,直到垂暮之年,野草有了一百代子孫,那條長椅上依舊空留著一個位置。
但沒人你的日子,我只能撥雪尋春,燒燈續晝。
溫馳這一覺睡的昏天黑地,夢中身體一直在往下墜,無數影影綽綽的畫面從一片漆黑里飛馳掠過,所有聲音扭曲尖銳地鑽入耳膜。
後背很痛,渾身都痛,讓溫馳想起了小時候抽在背上的皮腰帶,想到了一次又一次蜷縮在書櫃裡的黑暗,以及埋葬著幼犬的山裡吹過的風。
「你誰也保不住!你對誰都沒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熟悉的男聲突然陰戾的在腦海中叫囂,與醫療器械「滋滋」的單一頻率吼叫在一起,「所以你在抗衡些什麼,你拿什麼與我作對?!溫馳!!別忘了——我們留著一樣的血!!」
保不住?
啊,保不住。
酸軟無力的身體自由落體地墜入深淵,像沒有許深的五年。
溫馳突然感覺,他是不是一直都在做夢,夢裡的他們冰釋前嫌,終究相愛,如今夢醒了,一切回歸原始,他們不會再重逢。
那還真是一個冗長的美夢啊,如果是這樣,倒也不必醒。
「孩子,你不該來這兒。」
一聲沉悶的嘆息突然輕輕從後背傳來,溫馳轉身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如記憶中那樣。
還沒來得及看清徐婆婆的臉,溫馳的後背便被什麼推了一把,身邊所有的畫面驟然倒放著開始回溯。
溫馳伸著胳膊想要抓住對方的衣角,卻只能看到一個越來越遙遠的佝僂人影消失在深淵裡。
「快點回去吧,」蒼老溫和的嗓音飄渺地從遠方傳來,「要好好的,啊。」
抓了抹虛無的左手突然在沉甸甸的發涼,有什麼東西溫熱粘膩地流動,溫馳吸了口氣低下頭來,呼吸一滯看到了生著血的戒指。
鮮血順著皮膚流滿了指縫,痒痒地滑下胳膊,然後像淚一般掉入原本吞噬著他的深淵,最後消失不見。
「砰!!!轟——!!!!」
「嗬!!」意識前一刻的一幕驟然重放在眼前,溫馳猛然吃痛蜷縮起腹部,渾身顫慄中細密的汗珠沾滿了額角,抽搐中嗅到了汽車引擎瀰漫的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