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觸感和溫度,溫馳這次任由自己徹底昏睡了過去。
意識來的斷斷續續,溫馳有段時間就像穿梭在不同的時空里,清醒時看到的畫面卻像是糊了一把馬賽克,只有不時飄動的人影和永久不變的黑夜。
但在這片冰冷里,常常有一隻溫暖乾燥的手輕輕摩擦著他的指縫,使得他可以在無數個噩夢的掙扎中,汲取一絲力量和依靠。
但是這雙手的主人實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總是趁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期間摸摸這兒摸摸那兒。也就是他此時渾身疲軟,沒法抬腳踹人。
就這樣吧,溫馳在擺爛方面格外擅長,想著所幸這雙手他並不反感,摸就摸吧,又不會掉兩塊肉。
等溫馳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車禍兩周後的事情了。
人全身打著繃帶,胸部和肋骨尤其嚴重,簡直沒一處能入眼的地方。
平日裡沒事就喜歡癱著的溫馳,此時想不癱著都難,具體癱多久才能站起來走兩步,全看身體造化。
許深這兩天倒是肉眼可見的開心,沒事就拎著肉包子往病房裡跑,然後在滿房的肉香四溢里笑呵呵地看病房裡的電視節目,時不時對著無腦肥皂劇吐槽一嘴,完全忽略了一旁溫馳幽怨的眼神。
「想吃啊?等你能說話了再說。」許深將沒人性貫徹到底,留著只能打吊瓶的溫馳沉默地與之對視。
也許是溫馳的目光太過兇狠,許深「嘿嘿」笑了聲替人掖了掖被角:「你說你,幹嘛替我擋,就你這小身板躺這兒不知道得幾個月,換我早好了。」
說不了話的溫馳挑了下眉。
其實那晚他本意是想要去接許深下班,畢竟閒著也是閒著,再順便問問對方關於媒體採訪的事。誰知晚高峰堵車,硬是在半路卡了半小時,這才晚了接人。
於是當溫馳打了左轉向剛要在紅燈下踩剎車時,正正巧就看到停在路邊的貨車一個起步,直衝向亮著紅燈的路口。
溫馳當下右眼皮一跳,扭頭就見到了正過著馬路的熟悉車牌號。要踩剎車的腳一頓,人幾乎沒過腦子的就腳一偏猛踩下了油門。
飆車的感覺順著慣力衝上腦門,眼見貨車車頭在視野里急速拉進放大,溫馳呼吸一屏只來得及蹦出一句話。
「要死。」
慌歸慌,油門是一點沒松,於是「英雄救美」的溫畫家歷經生死時速,如今光榮地栽在了病床上。
偏偏被救的「美人」沒一點兒自覺性,不是趁他無力還手時亂揩油,就是欺他發不出聲時故意饞他。
有時候黎丹陽,周茂天他們也會過來,那時事情就會演變成一群人吃吃喝喝的嘮嗑,留他一人在床上仰頭看天,哦不,仰頭看天花板。
溫馳內心油然而生了一股「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的既視感。
「等你身體再養養,我就推著你到外面去曬曬太陽,省的你一天天臉色白的跟個吸血鬼一樣,」許深說著接了杯溫水,拿醫生給的小勺撇了個勺底,然後把勺子小心翼翼送到了溫馳嘴邊,「來…慢點…小口喝哈。」
知道許深是怕他嗆到,但說實話,這勺子裡的水著實太少了,僅能起個潤唇效果,根本進不了喉嚨。
但是看著許深認認真真不嫌麻煩的模樣,「溫馳牌吸血鬼」便繼續配合了下去,順便垂著眼欣賞了一下對方眉骨下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