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間禮節儀式滴水不漏。
李驟嘆了口氣道:「要是都像你這麼明事理就好了。朕的旨意還沒下去,太子那里喜服都開始做了, 採買用品、調動人員,太子籌辦婚事都已經傳出去了,朕如何能說不?再說, 太子婚事,多少雙眼睛盯著,此時叫停,我天家的顏面何在?」
婧妃察覺到李驟對此事不滿,趕忙附和道:「太子此事確實做得欠妥。但太子生性如此,陛下也莫要責怪他。太子感情淡漠,冷若冰霜,又被陛下保護得這麼好,涉世未深,難免思慮不周。」
聽到此話,李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再怎麼涉世未深,他也是太子!行事怎可如此莽撞!」
婧妃暗自翻了個白眼,太子,你也要有能力守得住這個位置。
大婚當日,丫鬟正幫秦常念梳妝打扮,忽然房間的門被推開。
進來一位曲眉豐頰的婦人。
「見過周夫人。」丫鬟行禮道。
秦常念上下打量眼前這位婦人,這大概就是刑部尚書周禮的夫人,那位縣令之女了吧。
「恭賀太子妃大婚!我是來送賀禮的。」周夫人說著便掏出一個精緻的小匣子,打開便是一條色澤清透的翡翠貴妃鐲。
「周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此禮太貴重了,小女收不得。」秦常念推脫道。
周夫人走過來,徑直將那鐲子套在秦常念的手上:「哎,收下吧。秦將軍眼下失蹤,你沒有嫁妝,更沒有靠山。一個人在這深宮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特意避過府中的人,就是想將此物贈與你。」
秦常念在她的話里感受到了一種真心,怎麼說呢,是一種獨屬於女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多謝周夫人。」
周夫人握著秦常念的手感嘆道:「這鐲子真襯你,我果然沒有看錯。」
秦常念一笑算是回答。
門外已經有人來催:「小姐,吉時將至,可準備好了?」
周夫人一聽,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哎呀,快快快,我沒耽誤你們吧。」又趕忙招呼那丫鬟過來,「快,再給你們太子妃打扮打扮,我就先到外面去了。」說罷,便貓著腰開門出去,生怕被人看見,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
秦常念身披大紅喜服,天姿國色,半扇掩面。李欲著玄端禮服,半束長發,手戴白玉扳指。
兩人並肩而行,跨過火盆,飲過交杯酒。
周夫人送的手鐲和秦常念手上的其他首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禮成,送入洞房!」
李欲忽地一笑,兩人咫尺間的距離,秦常念聽得一清二楚。
「送,入,洞,房。」李欲壓低聲音重複道。
「慢著!」響亮的聲音傳來,門背後走出來一個高大的人影。
他戴著黑色寬大帷帽,遮住大半面容,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來者何人!」幾十個侍衛立刻反應,手放於劍柄上,利刃隨時準備出鞘。
秦常念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隗絮。
他不理周圍的劍光,只悶著頭望前走:「娘娘走得及,許多東西來不及帶。卑職代表征北軍,特地前來為娘娘送上嫁禮。」
隨著他的靠近,熟悉的松木香又悠悠地飄來,秦常念只覺得心臟震得越來越厲害,像是要離開胸膛,飛過去,飛到那始作俑者的身邊去一般。
他來做什麼?他會忽然發瘋,搶親當朝太子嗎?
倘若他真發瘋,該怎麼辦?
婧妃會如何想?李權執會如何編排此事?太子會做何反應?龍顏大怒,會不會把他們都殺了?
那該如何是好?
……
也好,就瘋了吧。
你就拉著我的手往大雨里奔去,用劍砍斷我身上華而不實的衣袍,和我共乘一匹戰馬,將瀟灑的背影留給帝京。
管他們說我們叛逃還是私奔。都不重要了。
我們也許會死。
也許一箭射正中心臟,從馬上掉下來。
也許李驟會下令封了城門,通緝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