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茜一怔:「客人?我記得今日的商鋪都來了,還有誰來送貨?」
「不是送貨的,是來租房的客人。」小桐說,「你不是說,要將中路、東路租出去麼,才一天不到,就有人來了!」
趙沉茜眯眼,她早上才將宅子掛到牙行,傍晚便有人來了?趙沉茜正為窗戶的事心煩,提裙去追工匠,道:「多半是騙子,將他打發走吧。」
「啊?」小桐失望,「我看他是個道士,看起來還挺正派的,這就打發走嗎?」
趙沉茜出門的腳步一頓,回頭:「你說他是道士?」
灰衣男子被丟下許久,他也不在意,一會觀察房梁結構,一會研究地下雜草,很是自得其樂。小桐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陪著趙沉茜躲在花窗,悄悄道:「你看,我讓他在這裡等,哪怕沒人看著,他也沒有亂走,是不是人還不錯?」
趙沉茜掃過來人灰撲撲的衣服、腰上的酒葫蘆,不置可否。趙沉茜道:「穿得邋裡邋遢,怎麼看都不像混得好的道士。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他就說他來租房,其他沒說。」
趙沉茜驚訝:「他沒穿道袍也沒佩劍,這一身落魄模樣,和窮酸文人沒什麼區別,你怎麼知道他是道士?」
小桐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道士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息,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照面我就認出來了。」
趙沉茜想到小桐曾陪著小姐在道觀清修,潛意識熟悉道門也不稀奇。趙沉茜再次掃向外面的男子,目光里充滿嫌棄。
說實話,她很懷疑這個人付不付得起房錢。他該不會像那些地皮無賴一樣,付不起租金就賴帳吧?
一個孤身男子,還疑似是個窮鬼,趙沉茜心裡已否決了一半。她一邊構思拒絕的說辭,一邊走出去,道:「宅子裡有些事,耽誤了,讓道長久等了。」
灰衣男子轉身,仿佛才發現自己被打量了很久一樣,道:「無妨。娘子今日剛搬新宅,自然有許多事要忙,娘子先顧自己的事。」
趙沉茜微微眯眼:「你怎麼知道我今日搬進來?」
灰衣男子挑挑眉,爽朗笑道:「山陽城滿大街都知道,楊宅易主,新主人是位極其美麗的娘子。我一路走過來,自然而然就聽到了。」
「一路走過來?」趙沉茜反問,「你聽到我初來乍到,所以就直接走到我家,想趁我人生地不足,敲詐一筆?」
「哪敢。」灰衣男子道,「娘子獨闖琅嬛閣的事跡已經在城裡傳遍了,我一介窮鬼,遠不及琅嬛閣掌柜有頭腦,哪敢打娘子的主意?」
「那你來做什麼?」
「正如剛才我和這位小娘子所說,我路過牙行,聽聞山陽城有名的鬼宅易了主,並且有意出租中路和東路。我對鬼宅十分感興趣,正好缺一個落腳地,就過來看看。」
他是衝著鬼宅來的?趙沉茜掃過他身上平平無奇的灰袍,說:「你是道士?」
「娘子一進來不就認出來了嗎?」
趙沉茜抿唇,這個人說話就是這麼槓嗎?她不想租給他的心又強了三分,道:「道長既是從牙行來的,為何獨自一人上門,牙婆呢?」
灰衣男子不在意地抖了抖衣袖,說道:「山陽城鬧鬼的宅子只此一家,我聽清楚了地點,無需她引路,自己便來了。沒有牙行從中抽成,租金能便宜些。」
趙沉茜看向小桐,小桐飛快點頭,低聲道:「是的,民間有這個慣例,為了省些錢,房主租客會繞過牙行,私下成交。」
趙沉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還可以這樣。趙沉茜眼睛轉了轉,說:「道長為何認定了我們這裡,想借鬼宅博個名頭,還是,看準了我們是兩個女子?」
灰衣男子解下葫蘆,搖了搖,一口將裡面的酒水飲盡。趙沉茜皺眉,正要趕他出去,卻見那個集浪蕩、輕浮、落魄、無禮於一體的男子往花壇上一坐,搭著膝蓋道:「無他,主要是為了便宜。你這是十里八鄉聞名的鬼宅,根本沒人敢住,租金定然便宜。」
趙沉茜一哽,一口血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宅院,會被人說便宜!